【喻黄】TIOM第一章
Chapter 01
清霜冷絮，凛凛寒冬。
一过11月，连风里都呼啸着一股刺骨的寒气，更不用说近日来整个南方地区都被不知晴天为何物的接连降雨所侵扰。
铅云盘空，雷声滚滚。
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是很少有人愿意出门的。
只是很少。
滂沱大雨噼啪的炸在高速公路的柏油地上，有一些被飞驰的越野车冲散，敲出别样有节奏的乐声来。
挡风玻璃上慢慢下起雨帘瀑布，驾驶员伸出手打开雨刷，按下空调换位按钮，很快鼓风机就对着已经隐约有些蒙上雾气的玻璃呼呼地吹起暖风。
车内广播还在有条不紊地播报着近日的天气情况，似乎是觉得声音有些吵，头枕在副驾驶座蜷着腿睡觉的人吧唧吧唧嘴，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将身上披着的长款风衣掀了下去，不可避免地因为骤然发冷的身子而打了个喷嚏。
“啊秋！”
“唔……”
黄少天揉了揉眼睛，蔫蔫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窗外昏沉的天幕，一张脸涨红着吸了吸鼻子，睡眼惺忪水汽氤氲地看向开车的喻文州沙哑出声。
“队长，还没到吗？”
“还有30公里。”
喻文州一边回答着，一边松了油门放慢速度，看了看前方没什么车，探出手贴在黄少天的脑门上。
还是有点烧。
“早上给你的药都吃了吗？”
“……没有。”
黄少天心虚地瞅了瞅喻文州的表情，果然看到他瞬间沉下来的脸，连忙委屈道：“太苦了！张新杰给我的都什么东西啊居然还有中药汤剂！我想吃糖衣药片儿不想喝中药呜……”
“哨兵体质不比普通人，西药的副作用容易暂时性延滞你的五感你又不是不知道。”
喻文州将滑落的风衣给人往上拉了拉，手移到黄少天睡得有些蓬松的头发上揉了两下。
“那有什么反正我一直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黄少天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讨好性地像个猫科动物一样蹭了蹭喻文州的手。
“队长队长好队长一会儿去买药片吧买吧买吧我想吃药片不想吃中药。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喻文州一向拿撒娇的黄少天没辙，几句话下来听得他心里简直能溶成一滩水，无可奈何地揪了下黄少天肉肉的脸蛋当作惩罚，将手重新落回方向盘上叹了口气。
“好好。那一会儿我们去八区取完东西，就绕一趟十区医院。”
“队长万岁！”
黄少天欢呼了一声，还没等坐起来，人就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咳嗽，身子剧烈的颤动，听上去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喻文州轻轻皱起眉头，“我有点后悔同意带你出来了。天气这么冷，你的感冒还没好。”
“咳咳，别啊，你不带我出来我也会偷偷跑出来的，你休想丢下我！今天本来也是要来取做冰雨的材料的，给我做的剑我当然要亲自来拿。再说这么恶劣的天气队长你一个人出来我怎么放心啊。”
“那一会儿额外买点川贝枇杷膏，我看着你喝，不许讨价还价。”
“ ！！！！”
Noooooo！！！！！
黄少天连忙用眼神控诉喻文州，见人专注开车没空理他，撅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队长你居然选择性无视我！”
没爱了。
黄少天盯着喻文州认真观察路况的脸瞧了好一会儿，都快盯出花儿来了也不见自家队长有所反应，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笑嘻嘻地把身子前倾，凑到喻文州的耳边舔了一下，又使坏的轻轻咬了一口。
“不理我就咬你耳朵！”
黄少天还发着烧的气息拂到喻文州耳边更让他觉得浑身一阵酥麻，身子立马就是一僵。
绷着脸一个刹车把车停在边上打开双闪，喻文州一把把身边这个小坏蛋抓过来对着嘴就咬了上去。
“唔！！！”
黄少天当然知道喻文州受不住他这么吹，耳朵一向是喻文州最敏感的地方，他虽然是故意的，但就是仗着喻文州没空理他忙着赶路才想使坏。
哪儿知道这火点过了头，玩脱了。
眼睁睁看着喻文州平静无澜的眼底暗流翻涌，手更是不老实地扯他衣裳，吓得黄少天立马就怂了，赶紧制止道：“队长，别……”
喻文州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艰难挤出几个字来：“回去好好养病。”
好了就不放过他是吗？
黄少天嘴角抽搐了下，直觉过几天要完。
看着重新启动的车子缓缓驶离应急车道，黄少天像是想起什么来好奇道：“说起来我才知道原来苏沐秋做武器的材料都是从外面购回来的，这什么八区十区的都是什么？以前完全没听过。”
“近几年外扰内乱不断，国家政府机关联合中央塔解放了几个城市，除了特别划分给中央塔的区域之外，在周围划了十个区用来安顿流离失所的普通民众。不过现在真正繁荣起来的只有四区，八区和十区，其他地方虽然有人但并不算多，八区有国家武器制造监督总局在，重型工业工厂都建立在这儿，以前我常和苏首席来这边。”
喻文州抬眼看了一下指示牌上白色的“国家重点开发八区，10km”，继续道：“十区离我们最远，建立的是专门收容刚觉醒10几岁哨兵和向导的学校以及其他相应医疗娱乐设施场所。相对来说哨兵和向导比较多一些，物资也比较丰富。”
“四区呢？”
“政府主要官员都在四区，算是重要的基地了。四区就离我们不远，还记得那个顺着走廊窗户沿森林望出去就能看见的城市建筑塔尖吗？那里就是四区。”
“啊，就是那个从天台一眼就望得见的城市！”
黄少天恍悟。
“嗯。对。”
喻文州打了右转向灯在武器制造监督总局的门口靠了边，刚要下车就被黄少天一把拉住。
“我也要跟你进去！”
怕人直接冲进雨帘里的喻文州连忙应了一声，撑开伞拉着他一道踏进眼前这个门面恢宏的摩天大楼里。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前台接待迎了上来礼貌地询问。
喻文州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军官证，温和地冲人笑了下说道：“我们来取中央塔苏沐秋首席在这里预定的材料。”
“好的，请让我为您和您的同伴做个登记。”
接待员快速将喻文州递过来的两张军官证扫入识别系统，十分恭敬地朝他们二人敬了一礼，肃容道：“国家武器制造监督总局欢迎二位将军的到来。请在一旁的沙发上稍等片刻，肖处长已经收到了通知，相信他很快就会派人将东西送来了。”
喻文州点点头，拉过黄少天坐到一旁，将接待端上来的热水递给他捧着。
“先喝点热水，一会儿好吃药。”
“能不能……不吃川贝枇杷膏？”
黄少天眼睛扑闪扑闪地跟喻文州打起商量。
“既然少天你这么不愿意，不如我们还是取完东西就直接回去？”
“队长我错了我喝，你看着我我肯定喝。”
黄少天心一横，抓着喻文州的胳膊就一副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样子，眼睛睁得老大，看向喻文州大有“你不信就看我真诚的大眼睛”的意味。
“不好意思久等了。”
肖时钦提着两个金属箱子慢慢往这边走，脸上还带着长时间工作的疲态，隐藏在镜片之后的眼底倒是熠熠生光精明锐利得很，一来就注意到喻文州看向身边人时含着笑意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调笑道：
“一年不见，喻队身边添新人了啊。这位是？”
喻文州知道肖时钦若不是察觉到什么绝不会无端开口，索性也回以笑容，大方地揽过黄少天的肩膀拍了拍道：“我的哨兵，蓝雨的副队，黄少天。”
“一年不见，肖处长身边倒是少了人，已经沦落到要亲自出门了吗？”
“小戴在帮我分析新采回来的矿石样本，我没事就过来了。这不正好也有了机会见识一下，能把我们中央塔蓝雨队长拿下的哨兵，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肖时钦笑眯眯地将视线落在黄少天身上打量，却看得黄少天无端觉得脊背后一阵凉嗖嗖的，下意识往喻文州身边缩了缩。
喻文州眼帘微阖，唇边弧度逐渐扩大，不着痕迹地站起来挡住肖时钦审视的目光，笑应道：“少天不过是个普通哨兵而已，自然比不过能把武监局军机处肖处长驯得服服帖帖的戴小姐。”
无形中浓烈的火药味弥散在两人对接的目光当中，愣是教黄少天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肖时钦收回视线，轻声呵了下。
“喻文州果然还是喻文州。就算是与哨兵结合了，这嘴依旧这么厉害。”
“论变着法子的损人，肖处长才更技高一筹，我自愧不如。”
“东西拿走吧，让苏沐秋省着点，这石头宝贵着呢，别总做着做着一不高兴就拆了。”
肖时钦耸了耸肩，将箱子随意丢给黄少天，冲两个人挥了下手打着呵欠往回走，都快消失在走廊转角了才遥遥说了一句：
“人不错，喻队有眼光。”
“为什么我听上去好像是在给货物标价？他那是在夸我吧？还有队长你和这个肖处长有什么仇吗？一个个笑得都那么瘆人。”
黄少天站起身，边和喻文州一起往门外走，边开了口询问。
“没什么，从学生时代一直拌嘴到现在的老交情了。少天你记着，这世上有几个人你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一个是塔里的叶修，一个就是这里的肖时钦。张医师的话只要你不去故意惹他生气，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心脏的人别的不会，最会的就是找麻烦。只要别人不痛快了，他们自然也就痛快了。”
黄少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钻进喻文州撑开的伞面下半晌嘿嘿笑出了声，开口时听上去还有点自鸣得意的理所当然。
“可我还有你呀。”
喻文州认真的眉眼因得这话徐徐舒展，内心被愉悦的情绪鼓胀，顺着温和的笑意一同满溢而下。
“是的。我会一直在。”
被绕远路耽搁的时间只能抄近路追回，为了能在天彻底黑透之前赶回中央塔，喻文州直接将车子开上了一度被废弃的城市街道——这位于八区与十区交界的无人第九区。
飞速旋转的车轮不断朝外侧甩着泥泞的污点，坑坑洼洼的道路一同颠簸着车身，好几次将后视镜上悬挂的平安结须穗扫到喻文州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雨越下越大，水汽弥漫在天色渐沉的城市当中如烟如雾，好似荒郊野岭重重密布的桃花瘴。
“轰”
一道闪电在天空上炸裂开来，大地在一瞬间被映的通亮。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直挺挺地横倒在十字路口，血液染红了他周围的水汪，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地方。
黄少天在车子急刹往前俯冲的一瞬间就嗅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却很清爽，一直萦绕在鼻间挥之不去，带着一点洋甘菊的清甜还有艾叶的苦涩，就像是——
迷迭香。
“喂！你没事吧！”
和喻文州一起快速奔下车的黄少天连忙将地上昏迷的人抱起，看模样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清秀稚嫩，脸色惨白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擦伤，浑身冰冷冷的，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了。
“这是……十区哨兵学校的校服。”
喻文州莹润的手指在少年的衣服上翻动了下，沉吟片刻才出了声。
“哨兵？”
黄少天显然有些愣，“不可能啊，他身上这味道，分明是向导素。”
“少天你闻到了？”
“嗯，我感冒了鼻子虽然不太灵，但还是闻到了的。这味道充斥到鼻腔里还有点发苦。”
哨兵学校的向导学生？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不寻常。
黄少天揉了揉鼻子，被晚雨的冷风一吹立马又打了个喷嚏。
不做迟疑地将那名少年抱上车，喻文州将车里的暖风开到最大，一边嘱咐着黄少天抓紧把买好的药吃下去，一边一脚油门狠踩到底，轰鸣的车子直奔中央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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